渊源 : 对八极拳历史问题的一点了解和看法
2008-09-03 16:28:26
1982年4月,孟村县政府突然接到一项外事接待任务,说日本“泛亚细亚武术考察团”一行13人将于6月2日访问孟村。因为当时孟村还没有对外开放,接待工作存在着一定困难。承担这次接待任务的技术负责人是我的师父吴连枝,为慎重起见,老师把我们几位师兄弟召到他家,说明了这次接待工作的重要性。同时,凭着习武人的特殊警觉,吴老师有针对性的假设了在接待工作中所会遇到的一些问题,并嘱咐大家要提早进入临战状态,积极做好一切应急准备。吴老师还根据师兄们的建议,计划提前邀请孟村周边以及天津吴秀峰师爷的弟子们共商方案,以防出现不测。
日本考察团来孟村的前几天,天津以及孟村周边的师伯、师兄弟们应邀赶到。
当时的孟村,经济条件还比较落后,所谓的政府招待所,也都是五十年代建起的青砖平房,而师伯和师兄弟们的到来,还真给当时闭塞的孟村增添了几份光彩。也就是从这一天起,我认识了来自天津的师伯和师兄弟们。
那天天津来孟村的师伯较多,印象较深的有王景祥、田金钟、刘兴华、赵福江、李忠槐、王杰、佘上安、杨维龙等。还有邢化亭、刘寿昌、刘寿荣师兄等。由于赵福江师伯在津入门排行适中,对他当时也没有特别看法,倒是王景祥、佘上安两位师伯格外引人关注。据师父讲,王景祥师伯是师爷在津弟子中入门最早、年龄最大的一位,与师爷情同手足,是在天津唯一敢与师爷直谏的人。佘上安师伯不仅文化最高,还是专攻力学的大学教授,倍受师爷宠爱。
师伯们个个都是好样的,那时我虽然随师习武近十年,但二十出头还是个毛头小伙子,对老师、师伯们所谈内容并不十分理解,出于好奇,只是缠着师伯们想多学点武术套路,师伯们也不吝啬,总是有求必应,但由于时间短、事务多,所以大家并没有很多接触。
对于王景祥师伯,师父格外尊重,来到孟村当日,便有意安排他住了套间,由于王师伯年逾八旬,抵孟途中腰部还受了伤,便安排我寸步不离得照顾老人。王师伯性格豪爽,对日本人首访很不放心,记得初到孟村当晚,大家散去后,王师伯便留住了吴老师,一边提问题,一边与吴老师动手交流,直至凌晨。最后王师伯高兴地说:“连枝,没想到你心里这么明白,这会儿看来,大家过去的担心是多余了。”
接待日本客人是在谨慎和保密中进行,其原因有两条:1、由于孟村当时还不是对外开放县,接待能力还存在着很大差距;2、中日关系虽然解冻多年,但日本侵华战争的阴影仍然还没散去,仇恨与痛恨依然还在许多孟村人心目中埋藏。
出于当时的政治气候,孟村县政府在安排表演人员时,进行了认真筛选,决定表演人员只安排孟村拳师参加,对外来拳师一律谢绝,参观人员也进行了限制,主要原因是担心如果到场人员太杂,出现意外难以控制。
那天上午的武术表演安排在孟村回民中学院内操场举行,表演时间为一个半小时,孟村拳师表演结束后,日本客人还应邀集体表演了八极拳小架,团长松田隆智先生还单独表演了八极拳。表演过程很顺利,这使大家最初的担心和顾虑也同时被打消。准确地说,正是由于1982年日本武术考察团的到来,加速了孟村八极拳的对外开放进程,提升了孟村及八极拳的知名度,为日后八极拳的大发展打下了良好基础。
松田隆智等离开孟村后,于第二年再次访问中国,并邀请吴连枝先生、李俊义先生赴省会石家庄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讲学。松田还就两次与孟村人的接触,在日本有关刊物上发表了大量文章,这使孟村八极拳在日本以及亚欧许多国家产生了很大影响,以后的十几年当中,不断有国内外武术爱好者来孟村考察学习,使孟村的习武热情也进入了空前高涨。为把握这一机遇,吴连枝先生审时度势,汇总各地八极拳爱好者的建议,拟订了孟村八极拳的第一个发展计划,内容主要有三条:
1、 抓紧完成八极拳第三次续谱;
2、 成立孟村开门八极拳研究会;
3、 为已故八极拳六世大师吴秀峰先生立碑。
计划提出后,受到了各地八极拳传人的积极拥护和响应,也正是由于这一计划的提出,使孟村与天津八极拳传人的接触变得更加频繁,促进了我们与天津各位师伯、师兄弟们的密切了解。
赵福江师伯给我的感觉是,他身材魁梧,既有文化,也有一定的组织能力和号召力。因为他祖籍孟村马庄子,乡音未退,大家与他谈话感到很亲切。续谱前后的那段时间,在众多天津师伯中,他来孟村的次数比较多,由于我那时年龄还小,主要任务是负责一些服务性工作。赵师伯每次来孟村的任务,基本上都是围绕计划落实进行,很少说拳练拳,总是来去匆匆。而当时的吴老师也初任孟村县体委主任,上进心较强,他一边抓机关工作,一边投入精力做八极拳的事情,非常辛苦。在我看来,师爷去世已这么多年,他们师兄弟们还能经常来孟村相聚,为弘扬八极拳殚精竭虑,一行一动令人钦佩。但是,随着后来八极拳在国内外影响的不断扩大,特别是孟村八极拳研究会成立以及吴连枝老师几次应邀出国讲学之后,这个组织内部关系产生了微妙变化,人们之间变得复杂起来,各种矛盾便接踵而至。
首先是孟村与天津方面的关系。孟村八极拳研究会成立之后,天津传人也根据形势需要,提出成立八极拳研究会,在征求吴连枝老师意见时,吴连枝老师建议其研究会会长一职最好在八代弟子中挑选,认为八世弟子有年龄优势,有开拓精神,对八极拳在天津一带的发展有好处,七世师伯们可作为幕后顾问,指导和协助开展工作。这个建议提出后,大家没有明确反对意见。经过大家根据德才认真酝酿推荐,天津八极拳研究会的首任会长由王景祥师伯的弟子,时任天津市散打队教练的刘寿昌师兄担任。可是,这个研究会成立不久,便引起天津部分同门的不满。以赵福江师伯为代表的部分人又成立了一个“天津八极拳学术研究会”,赵师伯亲自任会长,使得两个研究会之间形成了明显的对立态势,也给孟村研究会工作的开展带来了许多麻烦。纷争抗衡的两个研究会之间关系的日趋不和谐,也给天津八极拳的大好发展形势浇了一盆凉水。
二是孟村与各地八极拳的关系。1985年孟村八极拳研究会的成立,做到了最大限度的顾及,看孟村研究会人员的组成名单就能表现出孟村人的胸怀。名誉会长为西北八极拳代表马贤达教授,会长为孟村方面代表吴连枝先生,副会长有两位,一位是东北方面的代表霍文学先生,一位是天津方面的代表赵福江先生,其他能够联系到的各地代表人物也都分别担任了常务理事或理事。大家大概都还记得八十年代初的中国是个什么样子,那时,中国经济还处在刚刚起步阶段,交通和通讯手段还相当落后,各地的八极门人受社会和经济因素影响,几十年都没有联系,生疏已久的亲情使人们已经找不到联系的记忆。为使八极拳这根红线能够把大家系在一起,年轻的吴连枝老师可谓费尽周折,我尤其忘记不了的是,那期间陪伴恩师的日日夜夜。而今天,八极拳在大家的共同努力下,已使一个乡间拳种,一举成为全国十大优秀拳种之一,这份功劳应属于每个热爱八极拳的人。因此,我们更应该同心同德,为八极拳的大发展做一点贡献。
三是对赵福江师伯晚年几点做法的不理解。赵福江师伯在天津成立八极拳学术研究会后,又利用1985年孟村八极拳续谱所遗留的矛盾,匆匆赶到孟村,撺掇孟村八极拳丁姓重要传人丁玉林老前辈及其弟子另立八极拳谱,曰,《八极拳精要》。虽然丁玉林前辈在八极拳圈内辈分上是个有争议的人,但他性情耿直,对太师爷吴会清忠孝有嘉,其一生愿望就是想将自己的名讳续写在吴会清名下,故赵福江师伯之所以事成,也正是利用了这一点。这本《精要》明显的错误有两点:1、谱书中对吴氏一脉仅记载到吴秀峰,及其吴秀峰的他姓弟子,而吴姓弟子一无所续,给孟村八极拳的未来发展留下了更加矛盾的伏笔。2、赵福江先生则以特殊身份列入吴氏、丁氏两个谱中,模糊了事实真相。
晚年的赵福江师伯往返于天津、沧州两地生活,与孟村吴氏一脉失掉了联系。在沧州期间,赵福江师伯为提升自己在武术界的影响,以前所未有的魄力自立门户,先称“阴阳八极拳法”门,后易名为“阴阳黑虎翻”门,并著书立说,自称为一世掌门,彻底脱离了八极拳干系。而这期间让人们不能理解的是,既然“黑虎翻”已作为一个新的拳种出现,那么他就不应该再对八极拳圈子里的人说三道四了,但看他在《沧州日报》上发表的一些文章,就很难让人理解了。说什么对吴秀峰先生忠心耿耿,不知是忠在何处?而对吴秀峰之子吴连枝先生百般诋毁,又孝在何方?可惜“阴阳八极翻”门在沧州才传播两代 ,还在赵师伯在世时,两代掌门人就分别在《沧州日报》上发表声明,宣布他们要断绝师徒关系,这不仅在沧州,就是在中华武术史上也是一段非常滑稽的笑柄。
客观说,赵师伯去世我也十分悲痛,无论怎样讲,老先生一生是对武术事业追求的一生,在武学方面也有一定造诣,但其在世时的一些处世方式,还有待后人斟酌。
古人讲:“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大概八极拳也难逃脱这一规律。我认为大家都应当正视现实,面向未来,继承和发展才是希望。所以大家都应当建立在互相尊重的基础上求同存异,在交流中学习提高,在和谐进步中发展壮大,且莫让衷爱一生的八极拳“真正”成为中华民族的珍贵“遗产”。